□ 法治日報全媒體記者 李娜

□ 法治日報全媒體通訊員 張艷 于德忠

4個鐵架子上，3000余部手機正開著機，在自動注冊微信號……

這是山東省淄博市公安局周村區(qū)分局在破獲“9·16”特大黑灰產系列案過程中看到的情形。

經查，僅這一非法注冊販賣微信號團伙就批量注冊微信號300余萬個，并將其售賣用于電信詐騙、網絡賭博等活動，非法獲利達1000余萬元。

為什么手機能自動注冊微信號？注冊微信使用的手機號碼從哪里來？隨著警方歷時兩年的深入偵查，一系列“謎團”逐漸解開。

非法注冊買賣賬號

2021年9月16日，周村警方根據線索，來到一個隱藏在本地居民區(qū)的犯罪窩點，打擊了一起非法注冊販賣微信號的犯罪活動。打開門的一剎那，眼前的一幕讓偵查員非常吃驚。

在犯罪窩點的客廳里，鐵架子上放滿了手機。這些手機都開著機，不需要人為操作，就自動彈出注冊微信的界面、輸入手機號、設置密碼的流程。在現場正在使用的電腦里，偵查人員提取到幾十萬個注冊數據。

經查，這家電子科技公司的經營者名叫鞏小宇，1988年出生。這家公司既沒有正常的經營地址，也沒有注冊的員工、財務等，鞏小宇租賃的兩處民房就是公司的辦公場所。

2021年9月16日，警方兵分兩路，同時抓獲了團伙頭目鞏小宇和其余成員。警方了解到，作案人員通過改機軟件不斷修改手機基本信息，繞過賬號注冊安全審核系統(tǒng)，非法獲取微信的注冊信息及短信驗證碼內容，以實現同一部手機重復注冊微信賬號。

經查實，鞏小宇團伙總共注冊微信號300余萬個，與境外不法之徒非法買賣，并通過虛擬幣的方式進行結算。2021年11月，鞏小宇犯罪團伙中的15名犯罪嫌疑人被警方抓獲。

暗中交易改機軟件

鞏小宇團伙只是這個黑灰產利益鏈條上的一環(huán)。為了將犯罪利益鏈徹底斬斷，警方加強源頭追查。

偵查人員發(fā)現，犯罪嫌疑人要實現批量注冊微信賬號必須解決兩個關鍵問題，一要有改機軟件，二要有源源不斷地注冊微信號的手機號碼。

據鞏小宇交代，2018年，他在黑灰產的聊天群里認識了阿浩，此人在群里十分活躍，經常出售大量微信賬號。鞏小宇主動聯系了阿浩，獲得了3款改機軟件。

警方迅速鎖定阿浩的真實身份，并于2021年12月4日于外省將其抓獲。據阿浩交代，他代理銷售的改機軟件是一個叫“無極”的網友推薦給他的，阿浩不知道“無極”的真實姓名，但他們在廣州見過面。

警方順線偵查，鎖定了一個叫阿然的人，并于2022年1月17日在廣東省廣州市某高檔小區(qū)里將其抓獲。

經調查，2019年，阿然意識到改機軟件有利可圖，就組建了一個科技有限公司，招募了多名高學歷計算機軟件開發(fā)人員開發(fā)改機軟件。阿然與陳林和馬海濤開發(fā)出了一款成功率很高的改機軟件。為逃避打擊，他們改用虛擬貨幣比特幣進行交易結算。經過深入摸排，警方將開發(fā)改機軟件的團伙成員全部抓獲。

號商提供空號資源

抓獲開發(fā)改機軟件團伙后，警方將偵查重心轉移到手機號碼的來源上。鞏小宇交代，他注冊微信使用的手機號碼皆為空號，是他在黑灰產圈子里認識的兩個網友提供的。他口中的兩名網友阿鵬、阿超長期居住在福建省，共同進行非法注冊微信賬號等違法犯罪活動。2018年初，阿鵬在黑灰產圈子里認識了一個叫吳哥的號商，獲得了充足的空號資源，阿鵬還將手機號碼提供給全國各地的團伙。

警方發(fā)現，這些手機號碼雖然是空號，卻能發(fā)送和接收短信驗證碼。運營商工作人員告訴警方，不管是空號，還是實名號，都由省級運營商的短信網關服務器發(fā)送和接收短信。警方由此推測，省級運營商里可能有“內鬼”。

警方又對吳哥進行研判，確定了其真實身份，并通過對其社會關系的偵查，發(fā)現吳哥與安徽一家科技公司的兩名負責人交往密切。其中一名負責人名叫劉躍。經查，他與某通信公司里的“內鬼”田林合作，為吳哥提供號碼。田林通過簽訂虛假號碼池業(yè)務合同，騙過運營商內部審核，在運營商機房搭建服務器，非法侵入運營商短信網關系統(tǒng)，將接口提供給下游微信注冊商使用，再通過運營商號碼池抽取空號資源，使用大量空號接收、發(fā)送短信驗證碼。通過虛假號碼池業(yè)務，劉躍從某省級運營商那里拿到大量手機號碼。此外，科技公司的另一負責人齊田也為吳哥牽線搭橋了幾個省的運營商。

自2022年5月起，周村警方陸續(xù)對運營商“內鬼”展開抓捕行動。警方從他們電腦中恢復的手機號數據多達8000多萬條。這些為不法分子輸送利益的人，在運營商省級公司里大多是身居要職的中層管理人員。

隨著最后一名運營商“內鬼”的到案，這起由淄博警方偵辦了近兩年的特大黑灰產案宣告?zhèn)赊k終結，共打掉犯罪團伙10個，抓獲犯罪嫌疑人135名，查扣涉案資產2億余元，作案手機5000余部，徹底斬斷了一個向境外不法團伙提供微信賬號等服務的黑灰產利益鏈條。

（文中當事人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