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穎

清河不止是條河。

昨夜，夢中的我又回到了那塊清涼的芳菲之地——清河的懷抱。踏上通往村莊的土路，呼吸著莊稼地?zé)狎v騰的生命氣息，泥土的馨香、河水的低吟伴著蛙聲抑揚。在那里，青澤流盈的清河岸邊，每時每刻都是童年的境界……清河的陽光，似乎總是金燦燦的。收獲的季節(jié)，稻田里吹起稻浪。樸素而勤勞的鄉(xiāng)親，穿著背心，戴著草帽，拿著鐮刀，在稻田里忙碌著，笑聲回蕩在稻香四溢的田野上。夏夜里，在與小河毗鄰的學(xué)校操場大槐樹下，與鄰村小伙伴們跳皮筋、丟手絹、捉迷藏，坐在涼津津的石頭上，聽村里的老少爺們講古論今、談天說地，百聽不厭。伴隨著清河嘩啦啦的流水聲，亮著屁股的螢火蟲像星星一樣飛來飛去，如夢如幻。

雨季過后，河床上的孩子們濕了鞋褲、臟了衣衫，從清晨到傍晚，光著腳丫筑壩捉蝦，一絲不掛地嬉水，喜歡熱鬧的鴨、鵝一行一行，嘎嘎呀呀，順流而下，和我們一起撒歡……即使遇到青黃不接的干旱年景，河水依舊清清淺淺、細(xì)細(xì)緩緩流淌。一群小伙伴就喜歡在河里尋找制造樂趣，在鄉(xiāng)村的泥路上留下腳印，光著小腳丫在大人留下的腳印里踩著，享受著柔滑的河水“哧溜”一下從腳丫間飛速濺出的場景，即使?jié)M身沾泥，仍傻得樂此不疲。

依山傍水的清河小學(xué)因建在清河邊而得名。整個童年我一直隨當(dāng)老師的父親在清河小學(xué)堂里度過。清晨，周圍村落的孩子們紛至沓來，在商家村那間農(nóng)舍般的村小學(xué)堂，一間四處透風(fēng)、沒有窗戶、兩塊面板站立湊合成黑板的簡陋教室里，在七高八矮、寬窄不一、同學(xué)們自己拼湊的課桌間，民辦教師給一、二、三年級32名孩子按部就班重復(fù)著每天單調(diào)的教學(xué)課程。當(dāng)年小學(xué)校址就在當(dāng)?shù)剡h(yuǎn)近聞名的向家祠堂。青石鋪就的小徑通往各班的教室，窗戶上不鑲玻璃，破舊的桌椅板凳擺在凹凸不平的土地板上，黑板布滿裂紋。每年汛期剛過，大一些的孩子從河里拾來鵝卵石鑲砌花臺，隨后紫色的蘭草、紅的耀眼的月月紅、絢彩奪目的太陽花落戶校園，把空曠的庭院裝扮一新，翠綠挺拔的白蠟樹下，瑯瑯的讀書聲每天高亢飄揚。在殘垣斷壁的大宅院里、清苦的煤油燈下，記錄著爸爸和同事們的激情歲月。

去年春節(jié)，再去拜訪清河。河段上到處都是新蓋的樓房，在飛速運行的時光里，風(fēng)雨滄桑一改清河的柔美清亮……時光匆匆，一切皆流。懷念那方山水里暗香疏影的清河邊，撫摸追趕蝴蝶、捉著螞蚱的青蔥歲月，淡定如初的自然流連，被沉淀的往事，一種生命的底色，一個生命的春天。

（作者單位：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