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軍 李超

“喂，卜弋派出所嗎？我家11只羊不見了……”天剛蒙蒙亮，值班室的電話驟然響起，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幾乎帶著哭腔焦急地說，她不確定羊是不是被人偷了。前一秒還在瞌睡中的我，掛斷電話已然精神抖擻起來，和同事抓起裝備立即沖向院子里的警車，向案發(fā)地駛去。

初秋的早晨，沒了夏季的酷熱，駕車行駛在鄉(xiāng)間小路上，打開車窗，迎面而來的是夾雜著青草氣息的清爽的風。路邊的水稻已經(jīng)發(fā)黃，飽滿的稻穗耷拉著腦袋，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遠處的朝陽穿云破霧，云霞渲染了整片天空，一縷縷陽光透過厚厚的云層，灑落在太湖平原的魚米之鄉(xiāng)，宛如一幅山水畫。

在一條碎石子路的旁邊，心急如焚的尹大姐早已等候在路邊。雖已入秋，但尹大姐仍然急得滿頭大汗。她在村前屋后已經(jīng)找了半天，“咩咩咩”喊得嗓子都啞了，就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羊群的蹤跡。

我們一邊安慰尹大姐別急，一邊仔細檢查了羊圈的周圍，發(fā)現(xiàn)圍欄處有一個破損的缺口，位置比較隱蔽，缺口處發(fā)現(xiàn)了羊毛，有羊群鉆過的痕跡。羊圈的南邊是一個小池塘，水面較淺，西邊是一座較高的山丘，北邊是一條泥巴路和成片茂密的草叢，泥巴路上未發(fā)現(xiàn)有車輛駛過的痕跡，也沒有搬運的跡象。通過查找現(xiàn)場足跡以及調(diào)取周邊監(jiān)控，并未發(fā)現(xiàn)有異常人員出入，由此我們初步推斷羊群可能是“離家出走”了。

接下來，我們分頭尋找羊群的足跡。它們會往哪里走呢？羊圈周邊雜草叢生、藤枝纏繞，足有一米多高，即便羊群從這里經(jīng)過，也難以留下足跡。而放眼望去，除了廣闊的草叢就是水稻和小樹林，僅靠我們徒步尋找的話，恐怕一時半會兒很難找到。于是我決定開車到周邊先轉(zhuǎn)一圈，看看是否有羊群出沒的痕跡。

連日的秋雨讓鄉(xiāng)間的小路坑坑洼洼、泥濘不堪，警車駛出沒多遠就陷入了泥坑，一時間進退兩難。無奈，我們決定下車尋找，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田間的土路上，面向草叢“咩咩咩”地呼喚個不停，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又做了回“牧羊人”。

那是一段苦澀而又幸福的童年時光。讀書之余，我靠放羊養(yǎng)羊補貼家用。起初我害怕羊兒跑掉，并不敢獨自去放羊，父親便挎著一把糞箕跟在我后面，一來鼓勵我大膽去趕羊，二來在羊群后面撿拾羊糞。如此3天后，我便獨自扛著一桿牧鞭走在羊群的后面，儼然一位將軍，將那羊群訓練得跟士兵一樣了。只要我啪的一聲甩出鞭響，那羊群或散或聚，都聽我的指揮。

如今，20多年過去了，重新拾起“羊倌”這個舊活顯然感到些許生硬，“咩咩咩”的叫聲也沒那么自然，連我自己聽了都感到一絲滑稽。盡管如此，我們?nèi)匀徊煌５睾艉爸鴮ひ捴?，然而一圈找下來，除了撲鼻而來的青草味，其他啥也沒有。

正當我們感到有些氣餒時，尹大姐帶著我們來到羊群日?；顒拥牟輩?，說每天下午她會打開羊圈，讓5只大羊帶著6只小羊從草叢的入口進去，自由活動到傍晚再趕回羊圈，她自己從來不用操心，只需要等它們都回來后把羊圈的門鎖上就行。但她發(fā)現(xiàn)羊群不見后，找了兩個小時也沒找到。

于是我們順著草叢的入口，沿著一條像是羊群踩踏過的小路，一邊不停地重復著“咩咩咩”的叫喚聲，一邊觀察草地里有沒有新鮮的羊糞，以此來判斷羊群的走向。天公不作美，此時突然下起了絲絲小雨，我們只得加快了腳步向前尋找。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草叢深處的一個水塘邊，我們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咩咩咩”聲，興奮之余，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果不其然，一群白乎乎的身影正悠然自得地在水塘邊吃草呢。也許是這群羊認生，也許是我童年放羊的技能已忘得一干二凈，它們見到我時竟嚇得連連后退，直到尹大姐趕來靠近安撫它們，這群羊才放下戒備，慢慢向她靠攏。

經(jīng)過清點，尹大姐的11只羊一只不少。她再三向我們道謝后，熟練地甩起牧羊鞭，趕著羊群往回走。此時雨也停了，只見東方現(xiàn)出一道絢爛的朝霞，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作者單位：江蘇省常州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