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甸

閑時和外地朋友聊天，他們經(jīng)常問的問題總逃不出——你們那是江南水鄉(xiāng)吧，到處都是小橋流水吧，推窗就能看見古橋、小河、烏篷船吧？

大概沒去過一個地方的人，對那里總是充滿了或詩意或刻板或片面的想象，比如我腦子里的陜北都是黃土窯洞，新疆都是大漠落日，內(nèi)蒙古都是草原帳篷和牛羊。

我的家鄉(xiāng)柯橋是江南水鄉(xiāng)，對外地人尤其是北方人有著一種情懷上的吸引，但到這里旅游幾天和長久住在這里，感受是大為不同的。從前的柯橋在生活上有多不方便，許多方面都可以作為見證。

身為80后的我，小時候?qū)⒋笸猎?、煤餅爐當(dāng)做玩具，覺得生火做飯燒菜很好玩，不管是在柯巖的親戚家、上市頭和柯福新村的外婆老家新家、柯北新村的自己家，只要一說要燒火做飯了，我總是搶著去占領(lǐng)大灶燒火的位置或拿著火柴去點(diǎn)煤餅爐?？蓪τ诖笕藖碚f，這卻是生活的一種無奈，誰愿意每天忍受著煙熏火烤燒飯做菜，還要時不時上山砍柴或下地收稻草，或者上街買別人的柴火。有了煤餅爐算是稍稍進(jìn)步了些，但生火的時候依舊濃煙熏人，一整天又不能出門遠(yuǎn)行，要時不時看著火，注意更換新煤餅，還有有毒的難聞的氣體縈繞。

看看現(xiàn)在的廚房，下了班回家插上電、點(diǎn)上火，立馬就能燒煮東西，管道天然氣、電磁爐、微波爐、電飯煲、電燉鍋樣樣都是好幫手。我也有幸成為了一個用過土灶、煤餅爐、罐裝煤氣、管道天然氣、電磁爐……一步步變遷而來的親歷者、見證者。

說了火，再說說生活中還離不開的另一樣重要東西，水。我讀幼兒園大班以前，柯橋自來水的普及率并不高，人們喝的、洗的、用的依舊是大河、小河、湖泊、池塘、水井里的水。為了確保相互之間不影響，許多人家會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去河邊挑水，回來倒?jié)M水缸，這時候河水還沒被人用過，沒有攪渾，在水缸里澄一澄，更講究的放些明礬，就成了一家人一天的生活飲水與用水。等到鎮(zhèn)上的居民都醒了，各個河埠頭就熱鬧了，有的在洗痰盂和馬桶，有的在汰衣服、淘米，有的在捉魚釣蝦摸螺螄，有的在放鴨子和白鵝。夏天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在河里游泳與洗澡，沒有自來水的那些漫長久遠(yuǎn)的年月，一代又一代的柯橋人就是這么靠著干凈的或不干凈的河水、湖水、井水活過來的。

有一次在飯桌上跟我爸媽聊天，我才知道原來早年間那些黑瓦白墻、青石鋪地的老臺門、老弄堂、老房子都是沒有下水道和污水管的，那么試想喝剩下的湯、木盆里洗澡后的水、殺雞宰鴨后的臟水等，都倒到哪里去？倒在弄堂或臺門里會污染環(huán)境，倒到大街上又沒有統(tǒng)一處理的地方，我爸媽說那會兒都是從家里千里迢迢地搬到鐵路邊上或者哪個田畈旁、菜地邊或河里倒掉的，唉，那些個年月，取水不容易，倒水也不方便。

（作者單位：浙江省紹興市消防救援支隊(d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