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獲得北京大學最高榮譽獎學金的張璐，成為執(zhí)業(yè)律師只有兩年時間，就辦理了10起無罪案件，用自己的專業(yè)和努力為青年人作出榜樣：是金子，遲早都會發(fā)光。

正式執(zhí)業(yè)只有兩年時間，竟然成功辦理了10起無罪案件——這對執(zhí)業(yè)很多年的資深律師來說，都未必能夠輕易做到。但不滿30歲的張璐，做到了。

與張璐初次見面，是在2024年元旦前夕，幾位年輕人的聚會上。那時她還不滿30歲，學生稚氣還未褪去。后來才知道，再過十幾天，她拿律師證才滿兩年時間。朋友介紹說，她是北大高才生，緊接著補充了一句：“別看張璐年輕，法律功底可是很厲害，這兩年做了10起無罪案件?！边@讓在場的人，對這位“小姑娘”刮目相看。

張璐

如果說刑事辯護是律師業(yè)務的“皇冠”，無罪辯護成功則是皇冠上的明珠。對任何一位律師來說，如果短時間里做了兩三起無罪案件，可能會有運氣成分。但短短兩年時間，成功辦理10起無罪案件，一定不是單純靠運氣了。

聽完朋友的介紹，出于職業(yè)的警惕，記者還不完全相信。畢竟在律師行業(yè)，故意夸大自己辦案水平和真實數據的不乏其人。但隨后，等張璐給大家分享完其中兩起案件背后的巧妙思路后，記者腦子里立馬蹦出一句“這姑娘真不簡單”，隨即和她預約了采訪。

但再次和張璐律師面對面，聽她講述這些無罪案件背后的精彩故事以及成功經驗時，已經是一年之后了。彼時她又有一些案子陸續(xù)結案，增加了新的“戰(zhàn)果”，我們的話題就這樣展開了。

手握“黃金”履歷職業(yè)之路卻一波三折

拿到張璐的簡歷，最先吸引記者的，是她在校期間獲得的一連串獎學金：北京大學五四獎學金（連年）、北京大學三好學生（連年）、北京大學專項一等獎學金（連年）、北京大學廣藥王老吉獎學金等。

張璐就讀北京大學期間所獲榮譽

毫無疑問，取得以上任何一個獎項都不簡單。其中的“北京大學五四獎學金”，可以說只有在金字塔尖的學生才能摘得。這是北京大學校設年度最高榮譽獎學金，申請的基本要求是“學習成績優(yōu)異，創(chuàng)新能力、實踐精神、社會責任感等方面表現(xiàn)突出”。

除此之外，她還獲得過第五屆“冰律杯”北京大學法學院新生辯論賽冠軍榮譽，這一比賽結果，也給她此后的律師之路埋下了“信心的種子”。

然而，手握這樣的簡歷，并沒有讓張璐接下來的職業(yè)發(fā)展一帆風順，甚至有些坎坷。

2019年，就在張璐即將從北京大學法學院研究生畢業(yè)之際，母親突遭重病，家里還有年少的弟弟需要照顧。作為長女的張璐，與母親感情素來深厚，她決定先從律師做起，以便減輕家庭負擔。為此她放棄了已被北京市某中級人民法院、河北某省直機關擬錄取的工作機會。

在選擇加入哪家律所時，多家以非訴訟業(yè)務見長的紅圈律所都對她拋出了橄欖枝，這對大部分法學生來說是極具吸引力的。但張璐不愿輕易放棄自己所學的刑法學專業(yè)，最終選擇加入了一個刑事律師團隊。然而在此工作不到半年時間，團隊負責人就面臨業(yè)務收縮、報酬難支的窘境。不得已，張璐只能另謀出路。

此后她加入到一家剛成立不久的律所，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團隊成員大都是刑事業(yè)務出身。在此期間，除了日常的法律事務外，她還被安排做過黨務、行政、宣傳等工作。張璐卻絲毫沒有抱怨，反而覺得這些看似與主營業(yè)務無關的工作，幫助她實現(xiàn)了個人能力的全面成長。

拿到正式執(zhí)業(yè)證后，張璐加入到如今所在的北京聲馳律師事務所。那時疫情影響還未完全消除，很多年輕律師都面臨無案可做的處境，張璐同樣面臨著巨大的開支壓力。她至今都記得，自己接到的第一個案件，也是第一起無罪案件，就是在她即將打包返回河北老家前夕。

同事的一個電話，留住了她。

力挽狂瀾鑄就刑辯“金招牌”

電話中，同事告訴張璐，自己的一位好朋友，從網上購買了一本護士證，參與某公司的核酸檢測采樣，以買賣國家機關證件罪被抓了。盡管當時張璐辦案經驗不多，但她平時做事認真、待人真誠，加上北大刑法學專業(yè)畢業(yè)，所以同事希望她能幫忙代理這個案件。

介入案件后，張璐和同事先為當事人爭取到了取保候審。在與檢察機關溝通案件的定性與情節(jié)時，張璐發(fā)現(xiàn)，關于偽造（非國家機關）證件類的犯罪，只在“兩高”的司法解釋中，對偽造機動車行駛證作了明確規(guī)定，其他案件則要結合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而本案涉及到的偽造護士證，法律并沒有直接的規(guī)定，對此，張璐提交意見認為，本案應當參照偽造機動車行駛證“累計購買三本才入罪”的標準定罪量刑，否則僅應治安處罰。不過，這一意見一開始并沒有得到檢察官的支持。

張璐并沒有放棄，她又通過大數據檢索到北京市近幾年關聯(lián)罪名的131個不起訴案例，并從中篩選出47個案例，交予承辦檢察官，作為適用不起訴意見的明確依據。多方努力之下，檢察機關最終認為該案雖然構成犯罪，但犯罪情節(jié)輕微、危害不大，同時基于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對該案作相對不起訴處理。

張璐坦率告訴記者，這個案件最終取得不起訴效果，除了她和同事所做的溝通工作發(fā)揮作用外，“還和疫情防控政策發(fā)生重大變化有關，有一定的運氣成分?！?/p>

如果說第一個案件有運氣成分的話，張璐代理的“POS機套現(xiàn)涉非法經營不起訴案”，則更能體現(xiàn)她對案件抽絲剝繭的專業(yè)能力以及據理力爭的堅韌性格。

該案發(fā)生在距離張璐老家不遠的河北某地。起訴意見書指控，當事人以虛構交易的方式使用POS機，為信用卡持卡人進行套現(xiàn)、代還等非法支付結算業(yè)務，共計套現(xiàn)金額300萬余元。

接受委托時，案件已被拖延將近兩年時間，檢察機關即將把案件移送法院起訴。嫌疑人認罪認罰的話，可爭取緩刑，否則可能判處實刑。張璐查閱卷宗之后，很快找到了這個案件的突破點——沒有審計報告。

第二天，當事人帶著張璐來到檢察院，進去溝通十分鐘后，剛走出檢察院大門，她就給當事人送來了第一個驚喜：“可以不簽了，檢察官同意退回補充偵查了！”

等審計報告出來后，張璐又從幾方面提交意見，認為該案不構成犯罪：一是，偵查機關制作的報表只顯示了每張卡的交易金額，并不代表信用卡的套現(xiàn)金額，其中有大量真實交易；二是，當事人并沒有利用POS機幫他人代還信用卡獲取任何經濟利益，其扣除相應的手續(xù)費實際由銀行收取。

在張璐的多番努力下，原本執(zhí)意要按照緩刑建議提起公訴的檢察官改變了看法，決定對該案作出“讓當事人完全沒有想到”的相對不起訴處理。

隨著上述兩起案件帶來的良好辦案效果，張璐在律所漸漸有了名氣。一次偶然的機會，記者遇到張璐的同事時，對方如此評價她，“在刑事領域特別亮眼，年輕有朝氣！”

找到突破案件的那條“金線”

2023年8月份，張璐的律所接到了一起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的案件，當事人利用自己開立的手機通訊業(yè)務營業(yè)廳，開展為淘寶、京東等平臺的“拉新”活動，獲取顧客手機號和二維碼，每成功注冊一個會員會獲取數元小額利益。

決定接受委托時，張璐正在出差的路上，而第二天下午4點，當事人就要到檢察院簽署認罪認罰書。她很快先與本案的當地律師電話溝通，希望先叫停認罪認罰程序。電話那頭是一位年長的律師，對方明確告訴張璐：“聽聲音你年紀不大，這個案件我跟很久了，當地的情況你不了解，這個案子（爭取不起訴）沒戲！”

掛了電話，張璐又趕緊撥通了該案檢察官的電話，希望推遲認罪認罰程序，等她提交完法律意見書再做決定。而此時，張璐卻發(fā)現(xiàn)檢察官說的方言，嚴重影響著雙方的溝通效果，而此時趕到案發(fā)地貴州也不可能。她當機立斷，立馬想到通過12309檢察服務中心網絡平臺遞交了自己的不起訴意見。不久之后，當事人接到檢察院的電話通知：認罪認罰程序暫緩進行。

此后，張璐進一步深入研究該案，發(fā)現(xiàn)了突破點：“拉新”活動有一部分是經過機主同意操作的，這一部分不應涉刑。在張璐的指導下，當事人又爭取到了上百位用戶的諒解書，張璐提交的代理意見書也得到采納，檢察機關最終對該案作出相對不起訴處理。

“在收到不起訴的結果后，最初和我電話溝通的那位當地律師，也成了我朋友圈里密切互動的好友?！睆堣吹膶I(yè)能力，不僅獲得當事人的高度贊揚，還得到了律師同行的高度認可。

張璐律師收到當事人贈送的錦旗

在此之后，張璐又陸續(xù)代理了多起無罪案件：河北唐山李某某詐騙案，介入時已報捕，三天后完成不批捕，之后解除取保候審；北京葉某涉嫌醫(yī)保詐騙案，不批捕之后，最終解除取保候審；北京李某某走私普通貨物物品案，獲得相對不起訴處理決定……

在張璐看來，她做的這些無罪案件中，不排除其中有運氣的成分?！暗@個運氣一定是要建立在你用專業(yè)說服辦案人員的基礎上，首先要找到解決案件癥結的那條‘金線’，全力以赴，剩下的才是運氣。”

“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過去辦理的每一起案件，不管案件大小，我都在用盡全力去拼。”采訪中，張璐說出這句話時，格外鏗鏘。如今，這些她曾不辭辛苦攻克的案件，不僅讓她收到當事人贈送的多面錦旗，還讓她連年拿到律所頒發(fā)的“專業(yè)貢獻獎”（200多人評選三位）。

是金子遲早會發(fā)光

工作之外，張璐也結合辦案心得，書寫了大量法律分析文章。記者在她的個人公眾號“世間有鹿”中看到，這些文章往往意指她在辦案中所發(fā)現(xiàn)的真實問題，如法律規(guī)定與辦案實操脫節(jié)的問題，或者行刑銜接中存在的問題等。

張璐所辦無罪案件獲得“經典案例”榮譽

比如，目前法律對“羈押必要性審查”，僅僅規(guī)定在批捕之后。但她通過自己所辦的案件認為，羈押必要性審查應提前至刑事拘留期間，以推動檢察機關對偵查活動的監(jiān)督權從“階段控制”走向“全程控制”。該文章還被收入“第三屆京津冀刑事辯護研討會刑事訴訟法修改暨刑事辯護新發(fā)展”論文集（上冊）。

在這些文章中，她所分析的問題具體而微、邏輯緊湊、表達嚴密、用詞考究，極具啟發(fā)性，體現(xiàn)出一個年輕法律人積極思考問題、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的優(yōu)秀品格，并為此提出了頗具建設性的解決方案。從中可見她在過去代理案件中，做了很多案頭活兒，下了很多真功夫。

記者了解到，隨著口碑逐漸發(fā)酵，張璐也有了更多新的頭銜，目前她擔任著律所刑事業(yè)務委員會副主任、石景山區(qū)青少年法律賦能基地導師等，并受邀為北京、內蒙古、寧夏、廣西、深圳、海南等多地政府開展非法集資宣傳。

就在發(fā)稿前夕，記者還收到了張璐的好消息，她已被中央黨校擬錄取，即將成為國內第一批紀檢監(jiān)察博士。而她在律所，也組建起了自己的團隊，未來在辦案的同時，她還將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博士深造中。

“刑事辯護是我的興趣所在，我不僅是把它作為‘事’去完成，更把它當作‘業(yè)’來堅守。如果再選一萬次，我還是要做刑辯律師?！碧岬阶约旱男淌罗q護工作時，張璐總是眼中有光。她用自己對這份事業(yè)的熱愛和真誠踐行著：是金子，遲早都會發(fā)光。哪怕幽微，但一定有被人看見和認可的那一天。

（2025年5月8日《法制文萃報》記者 彭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