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廳”5封舉報信讓網絡賭博團伙“團滅”
法治日報全媒體記者 鄧君 通訊員 謝瑜琳
“砰！砰！”9月20日早上7時，一陣陣破門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一場掃賭集中打擊行動在廣東省梅州市豐順縣、梅江區(qū)、梅縣區(qū)同時開啟。
這天，藏匿于梅州市的14個App類網絡賭博工作室被梅州警方全鏈條搗毀，47名涉嫌開設網絡賭場的人員被抓獲。警方現(xiàn)場扣押涉案手機498部，銀行卡186張，手機卡259張，電腦27臺，賬本12本，查獲涉案資金91萬余元。
這場聲勢浩大的統(tǒng)一行動，最初的線索，來源于5封不同的舉報信……
平臺標注“不可用于違法活動”卻暗地組織賭博
2022年6月至8月，梅州市公安局陸續(xù)接到5條來自“平安廳”信箱舉報的涉手機網絡賭博的線索，舉報人身份不同，被舉報人也指向不一，舉報內容有實有虛，但這5條線索，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同一個地方——梅州市豐順縣。
職業(yè)敏感和過往經驗，讓負責辦案的民警意識到，這很可能是系列涉手機App網絡賭博團伙案。省市縣三級公安機關高度重視，由梅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隊牽頭，成立專案組對5條線索展開集中攻堅，依托“網上網下合成作戰(zhàn)機制”，對豐順地區(qū)涉網絡賭博問題進行串并分析、深度研判擴查。
根據(jù)“平安廳”信箱來信中提到的網絡賭博平臺，民警率先進行了“暗訪”。
平臺貌似是一個整合了各類棋牌游戲及小游戲的娛樂網站，但進一步查看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極速賽車”“幸運飛艇”一類的“時時彩”博彩游戲。平臺上有不少的“房間”，各“房間”經營人員不同，但平臺的活躍會員非常多。
“平臺本身是一個綜合性的娛樂網站，開發(fā)人員甚至在頁面提示使用該網站的人員‘不可用于違法活動’。”梅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隊辦案民警介紹。
實際上，根據(jù)民警查證，在該平臺租賃“房間”的，基本上都是用于賭博活動。
通過辦案民警對海量信息的摸排，賭博團伙經營架構逐漸浮出水面。團伙內部，股東、財務、推廣客服分工明確。負責人即股東，向棋牌類游戲App開發(fā)人員支付一定的平臺租賃費后，即可獲取網絡賭場“房間號”，然后由推廣客服負責招徠賭客下載App進入房間參與賭博活動。賭客聯(lián)系財務，向其充值一定金額進行“上分”操作，財務以一元錢一分給賭客轉入相應的分數(shù)作為賭博的籌碼，賭客用分數(shù)在“房間”下注盈利后，賭客再聯(lián)系財務進行“下分”結算。
“賭客在‘房間’里‘上分’投注輸?shù)舻腻X，就進入了開設網絡賭場的負責人的腰包?！鞭k案民警說。
在平臺的技術支撐下，向平臺租賃“房間”的人員只需要支付一筆成本較低的租賃費，集結若干個親戚朋友“作坊式”運營，即可在平臺設置的功能范圍內招徠賭客實施網絡賭博。因而，這種以工作室為架構的賭博經營模式，逐漸吸引了一批無業(yè)人員。
非法渠道購買資源包“引流”以“體驗金”招徠賭客
通過“平安廳”信箱舉報的線索，很快，一個有犯罪前科的被舉報人率先進入辦案民警的視野。在對被舉報人的活動規(guī)律進行綜合研判，并擴線偵查后，專案組基本摸排出豐順地區(qū)的手機App涉賭團伙。
“這些團伙傳幫帶、區(qū)域化特征明顯，涉案窩點基本集中在豐順縣湯坑鎮(zhèn)、湯西鎮(zhèn)及湯南鎮(zhèn)一帶。他們的反偵查意識極強，經常變換工作地點，我們也摸排出了他們設置在梅縣區(qū)、梅江區(qū)的一些窩點?！鞭k案民警回憶，前期偵查階段，他們喬裝進入嫌疑人所在的活動區(qū)域進行踩點，但村落巷道分布復雜，一時難以確定犯罪嫌疑人具體落腳點。與此同時，便衣偵查員的出現(xiàn)，很快就引起了當?shù)卮迕竦木X。有犯罪嫌疑人一直跟在偵查員的身后，甚至在偵查員走出村落開車離開時，仍然騎上摩托車尾隨了一段距離。
自8月5日立專案以來，梅州市公安局網上網下合成作戰(zhàn)中心集中攻堅，充分掌握了各賭博團伙的落腳點、組織架構、角色分工和運作模式等。9月20日，梅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隊從梅江、興寧、五華、大埔異地調警，市、縣兩級公安機關共180名警力，聯(lián)手對14個團伙開展統(tǒng)一收網行動。
落網的犯罪嫌疑人中，一對好友為“掙快錢”而涉案。
同為1998年出生、初中就輟學的豐順籍年輕人鐘某豪和曾某烽一拍即合，決定共同經營“時時彩”網絡賭博，并將工作室設置在豐順縣湯坑鎮(zhèn)某出租屋內。一部電腦，幾十部二手手機，就構成了工作室的運營基礎。每天7時至19時，由鐘某豪負責白天的平臺運營，曾某烽則負責19時至第二天凌晨4時的夜班運作。
行動當天，警方除在鐘某豪住家查出3萬元現(xiàn)金外，還在工作室內發(fā)現(xiàn)一張購車發(fā)票，并查證發(fā)現(xiàn)兩人經常出入高端會所。支撐他們高消費的基礎，是兩人工作室的盈利——從賭客的每筆參賭資金中抽成10%，平均每月可從平臺獲利10萬元左右。
此次行動，警方從鐘某豪、曾某烽工作室查獲的電子設備里發(fā)現(xiàn)，涉案的參賭人員幾乎遍及全國各省份。事實上，這些人都是工作室通過非法渠道購買資源包“引流”過來的。警方進一步查證發(fā)現(xiàn)，資源包里的數(shù)據(jù)，幾乎都是大數(shù)據(jù)整合判斷后的具有潛在賭博行為的號碼持有人。
為規(guī)避風險，網賭工作室往往利用二手手機，綁定從非法渠道購買的他人手機號、銀行卡，用他人信息注冊微信號，并大量通過手機號碼添加對方微信。一旦添加上對方微信后，他們就會積極發(fā)展對方，以“贈送體驗金”的形式招徠賭客進入他們的賭博平臺。
莊家“養(yǎng)魚”“控殺”賭客入“局”3個月輸光60萬
“我這有一個新的場，要不要試試？”家住惠州市惠東縣大嶺街道的傅某華，在鐘某豪工作室的這句暗語“問候”下，“破防”了。他決定換個“場”，再試試手氣。淺投了幾百元，傅某華在平臺上參與網絡“時時彩”“輕松”贏了幾把后，成功“下分”提現(xiàn)到自己的賬戶上。
辦案民警分析，賭客充值到賭博平臺后，平臺上顯示的輸贏，對賭客來說就是一個數(shù)字的漲跌而已。從平臺贏來的錢，大部分人會毫不猶豫繼續(xù)投入其中，直至輸?shù)綗o力再翻盤。
由于不受時間的限制，不受空間的約束，傅某華隨時隨地都能拿起手機參與賭博。雖然單局輸贏未必很大，但10分鐘一局的“時時彩”，讓參賭人員欲罷不能，兩天下來，輸贏的流水就可能達到上萬元。此后，傅某華逐漸加大投注，并先后通過自己及妻子、朋友的銀行卡，向鐘某豪先后共計轉賬65萬余元，充值到賭博平臺參與賭博。
“每個賭博工作室，其實就是一個莊家。”民警說。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參賭，賭博工作室不僅購買資源包實施精準的廣告投放，還在平臺上設置機器人參賭，通過機器人盈利數(shù)據(jù)不斷刺激其他賭客繼續(xù)“上分”投注。不斷加大賭資投入，幻想著“逆風翻盤”的賭客不在少數(shù)，直到最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是莊家一早就設好的“局”。
位于豐順縣湯坑鎮(zhèn)建設路某花園的網絡賭博窩點被端后，經警方初核，以蔡某猛為首的3人團伙負責運營的賭博平臺，7月1日至9月20日的總流水就達1300余萬元，總盈利40余萬元。為了實現(xiàn)更大的盈利，該團伙除了幫賭客充值“上下分”從中牟利外，還通過后臺調整各類賭博中獎概率自負盈虧。
“我們會在程序編寫的平臺系統(tǒng)代碼中操盤，在后臺數(shù)據(jù)中造假，根據(jù)盈利情況，人為修改賭博項目的輸贏概率……”蔡某猛說。
根據(jù)警方查獲的賭博平臺顯示，工作室可在平臺關注到任何一個會員“上下分”流水及投注盈利情況等。針對傅某華這一類的參賭人員，莊家會在他們入場時，先給他們一些“甜頭”，是謂網絡賭博常見的套路之一——“養(yǎng)魚”。待賭客們放松警惕漸漸陷入其中后，莊家會適時進行后臺數(shù)據(jù)的調整，通過概率的上調和下調，控制賭局盈虧，引導賭客加大投注，讓賭客越陷越深，這是網絡賭博第二個常見的套路——“控殺”。
在莊家的“控殺”下，所有懷著一夜暴富的想法參與網絡賭博的人，都無一例外地逃不開“十賭十輸”的賭局定理。短短的3個月間，經營燒臘店的傅某華，因網賭，輸了近60萬，遠超其燒臘店收入；而一余姓17歲未成年人，因沉迷賭博，不僅偷盜父母的錢財參賭，還因賭博與家人鬧矛盾后外出務工，居無定所的他一度將工錢繼續(xù)投入網賭……
“賭博平臺的后臺數(shù)據(jù)，可以一一窺見每個參賭人員的下注習慣、賭本、輸贏上限，這也是莊家控制賭局的基礎。”梅州市公安局辦案民警介紹。
編輯：童悅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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